杨健x你｜伪骨科｜孤雏2
结合前文食用更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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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你天性就是比常人要凉薄，出院没多久，你就像没事人似的又回到棋院上课学习了。
在医院几天，你见过许多已经多年不走动的亲戚，给你送些鲜花果篮之类的，你每天都要让护士把那些东西扔掉，有时候你都错觉，死掉的不是你哥，而是你。
发给你哥的补偿，还有他工作多年的积蓄，再加上你爸留给你们的房子，林林总总算下来，其实并不是笔小数目，但却没有一家人提起来要当你的监护人，就当是安慰你，都没人提过。
还是因为你算烈士遗孤，这个名头实在太大，太沉重了。
本身就没什么良心的人家自然不会理睬你，可那些心软慈善的，也要掂量着，以后你住过去了，万一和他们相处得不好，万一你出了什么差错，那被指脊梁骨的，只会是他们。
总得来说，不值当的。
倒是有人提过要当你的监护人，你的主管老师张聪，你倒是愿意跟着他，但他是单身，年龄还不够领养你。
怎么会这么麻烦？
妈的，还不如死了。
你一脚把教室外的垃圾桶踢翻了，牢骚脱口而出，正好就落到一起路过的张聪和杨健耳朵里。
张聪先叉腰骂了过来，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？”
“……我说上午输的那局棋。”
张聪对你是说骂就骂，你对张聪也是知无不言，但抬眼一对上杨健，这个人的眼睛不大，眼皮有点耷拉着，你看着他没由来就心虚，于是借着扶起垃圾桶的当口，悄悄转移话题，“你俩怎么凑一块来了？”
杨健递过来一张纸，“这个，寄到公安局了。”
刚开始你没放在心上，只一眼，你就认出了是棋院寄给你哥的缴费单。从你去棋院后，家里就不怎么有人在，所以他留的收件地址是公安局。
所以杨健收到了，他就来给你交学费了，嗯，这很合理。
张聪要带杨健去缴费，你伸手要去拿账单缴费单，“给我吧，我改天自己去交。”
杨健收紧夹着账单的手指，“为什么改天？”
“跟你有关系么？”
也许是职业的关系，男人严肃的语气让你感觉自己像是待审的犯人，你讨厌这种自上而下的审视，说话就顾不上礼貌。
看着杨健手里的缴费单，看着上面的收件人的名字，你故意使了蛮劲，杨健就眼看着大半张缴费单被你猝不及防撕下来，无名火当时就窜过头顶，“你这孩子——”
“多管闲事。”
你很嫌弃似的看了杨健一眼，头也不回就走了。
看着你离去的背影，杨健眉头越夹越紧，总听你哥在办公室吹你多好多好，他没想到你会这么不乖。
张聪忙不迭为你解释，颠三倒四的说着，下棋的孩子多少有点脾气，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，下棋也总是心不在焉的……
说到最后，张聪诚恳地请求，“你是个好人，我求你，千万不要让她放弃围棋。”
“……”杨健没有说话，除了你自己，没人能保证。
他看得出来，你想放弃围棋了。
早在你哥去世前几个月，你就已经很难从下棋这件事里感觉到快乐了，你是棋院里年纪最小的学员，平时还要学初中课程，练棋的时间本就比其他人少一半，那段时间你输的次数越来越多，你渐渐开始怀疑，是不是自己根本就不是下棋的这块料？
从进入棋院起，你就见过太多人离开，围棋这条路太窄了，也不是每个人都走得通的。
虽然年纪还小，但你确实有点下不动了，于是你舅舅舅妈来给你办退学，你也没什么反应，就跟着他们走了，去到那个陌生的“家”里。
毕竟按法理，他们确实最有资格当你的监护人。
他们在家附近给你找了个中学，虽然你已经在学初三课程了，但学校一听说你从小学毕业后就没上过学，便让从初一开始上课，舅舅舅妈没解释就同意了，你也懒得争辩，就背着表姐淘汰下来的旧书包，重新回到校园。
唉，果然初一课程听得你想睡，但你白天又睡不着，于是，你就学会了逃课。
你和几个比你矮小半头的男孩子一起逃课，他们知道你是下棋的，就带你去公园里欺负练摊赌棋的老头。
苍了个天，老头们下的是象棋啊！你一个玩围棋的，怎么可能玩得过这些老狐狸！
刚开始你们自然是输得裤衩都不剩，但架不住棋理是相通的，就在那几个小男孩快要不愿意带你出来玩时，你终于摸到了些象棋的皮毛。
虽说是皮毛，但杀老头绰绰有余的。
就那几个月，你虽然没心没肺，但每天都还挺开心的。
像是回到了刚去棋院的日子，上午在课堂上装老实，下午就一直下棋，下到忘记时间，下到太阳下山。
要说区别的话，那就是在棋院里，你想下棋到多晚都可以，但现在到晚饭时间你得回去，不过还好，你只要回去，把自己收拾好，也就没人会管你了。
逍遥日子结束的那天，有警察在附近查赌，掀了几个真的是在出千骗人的摊子，连带着你们也被带走了。
你们玩的都是五块钱一盘的，在法律上，你们都还算是儿童，警察就让你们把家长叫来接人，其他小孩一下就想到给谁打电话，有的人在电话里还被家长骂哭了，你看着他们一时竟然想不起，自己究竟该给谁打电话。
给舅舅舅妈么，可他们现在在上班呐……
给你哥以前的那些同事么，反正他们就在警局里……
不知怎么，眼前又出现了杨健那张不耐烦的脸，你上次那样没礼貌，就是打定主意以后不会再见面，于是飞快把找哥哥同事这个方案pass。
那剩下的，就是只有张聪了。除了哥哥，你最信任他。
你把事在电话里大概说了，果然，张聪骂完你，就瓮声瓮气道，“等我上完这堂课。”
电话挂断，空荡荡的心终于有了底，你将转向外面，两条细腿蜷到金属长椅上，脚跟踩着椅子边缘上下轻摆。
路过的警察还有点奇怪，你这孩子进了局子怎么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。
棋院到警局有段距离，张聪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，警察自然要对他问东问西的，好不容易你能跟他走了，你舅舅舅妈来了。
原来是你班主任听说了你们这些人被警察抓走，就通知你真正的家长来了。
你舅舅舅妈虽说在家不管你，但在外面还是要装装样子的，张聪则是生气他们不让你继续下棋，两拨人就这么在警局里吵了起来。
吵到最后，你舅舅舅妈说张聪是人贩子，要拐带你。
你这才知道，原来你回学校这段时间，张聪是来找过你的，就一直在你学校外面，被保安发现抓住好几次了。
他说是来找你的，也见到过你的班主任，但班主任为了你的安全着想，就只通知了你舅舅他们，所以张聪根本就没见到你。
张聪脾气爆，在警局里也差点要对你舅舅动手，局面一乱，你眼看着关心自己的老师被警察上了手铐，终于是慌了，“警察叔叔你们放开他，他不是坏人，你们相信我……”
你知道自己在法律上算是儿童，警察自然不会轻易听你的辩论，眼看张聪还要吵架，你掐着虎口深呼吸几下，强逼自己镇静下来，
“禁毒支队……杨健……他是我哥哥以前的同事，他可以证明的。”
“我哥哥是禁毒支队以前的队长……”
时隔几个月，再次提起哥哥的名字，长久压在胸口某处的东西没有丝毫松懈，反而让你感觉更加沉重。
空气仿佛都因为你压抑了半秒钟，似有若无的情绪，同情，哀伤……像是某种密度很高的液体，从四面八方向你汇聚过来，无孔不入，你无力挣扎，就只能被一点点压得弯下脊梁。
杨健正好在队里，两边支队很快就联系上了。
开着免提，刑侦支队想着在电话里把事情解决了，杨健却说，“一片腿的功夫，等我过来再说。”
禁毒支队就和刑侦支队楼上楼下，杨健噔噔噔过来，张聪一见是杨健，手铐都没摘，就激动得上去和人握手了“杨队长！你给我评评理，明明就是他们在虐待儿童好嘛……”
“你说谁虐待儿童！”
你把杨健叫来，就是想结束这场闹剧，结果两边又要吵起来了，还是在杨健面前，你忍无可忍大喊，“不要再吵了！”
尖锐的喊声几乎要将声带撕裂，一屋子大人都暂时被你震住了。
好不容易出了刑侦支队，张聪还是不放弃想让你回棋院，他看得出你还喜欢围棋，只是你舅舅他们说棋院就是想骗钱，让你这个年纪的人不上学，去学下棋，就是在误人子弟。
话说的不好听，但从某种程度也是事实。
“她不一样！她天生就该下棋……”
张聪红着脸争辩，他想拉起你的手，让他们看你手上的棋茧，但你却躲开了他的手，“没什么不一样，你在棋院就说过，我是个废物。”
张聪没想到你会拿他的话堵他，眼看怒其不争的情绪就要转移给你，杨健适时出声，“所以您能保证，一定会让她当上职业棋手么？”
一句话轻易就哽住了张聪的嘴。
杨健还是拿不准你的想法，但他隐隐有感觉，你并不想接受别人强加过来的安排，即使在心理上你更亲近张聪。
你是个倔小孩。
这个认知生成的瞬间，杨健忽然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做那件事，但他都弄得差不多了呀……
纠结着你们到了警局门口，杨健要回局里继续工作，你却牵住了他的外套衣角，“有空的时候，你能送我去趟棋院么？”
“嗯？”
“……有些东西，需要去拿回来。”
还有些事，你需要在真正平和的情绪做决定。所以，你需要杨健。
他就是你的临时镇定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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